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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裸照,牵出21世纪最肮脏的性丑闻

杜鹃 十点人物志 2022-07-26



撰文 | 杜鹃
十点人物志原创


 

直播、儿童色情、女性羞辱、性奴隶......

 

这些关键词构成了两年前世界范围内最具关注度的性剥削丑闻:韩国N号房事件。

 

以主犯赵主彬为首的团伙,通过社交平台Telegram 建立多个秘密聊天房间,将被威胁的女性作为性奴役的对象,并在房间内共享非法拍摄的性视频和照片,受害者包括一名刚满11岁的未成年人。

 

女性最珍贵、隐秘的身体,就这样被堂而皇之地当作赏玩的作品,接受“会员”们的意淫、羞辱和威胁。

 

事件被揭露后,群众哗然,韩国青瓦台请愿书上不断涌出怒火滔滔的民众,高喊“请将他们处以死刑”。

 

他们大声斥责罪犯令人作呕的犯罪行为,更惊讶于人类道德底线竟已败退到如此地步。

 

随着韩国警方和SBS、JTBC等多家媒体的共同调查,主犯赵主彬等人最终在2020年3月被抓获,判刑42年到15年不等。

 

案件被破,主犯被抓,新闻热度逐渐平息。只剩那些受害人仍在恐惧和阴影中不断挣扎。

 

几天前,奈飞推出了纪录片《网络炼狱:揭发N号房》,细致地讲述了那些遭受迫害的女孩们是如何一步步走进罪犯编织的陷阱,以及N号房案件的主犯们在被揭发过程中与警方和媒体的博弈。

 

从这部纪录片出发,让我们回溯这桩21世纪最肮脏的交易。

 

 

她被操控着舔舐公共厕所的地板


 

时间来到2019年,时任《韩民族报》的资深记者金浣在互联网上被人肉了。

 

有关他的个人信息、家庭住址、社交账号、甚至日常与孩子们互动的私密视频都被扒了出来,在一个叫Telegram的社交平台上疯狂传阅。

 

很多人扬言要“弄死他。”

 

原因是他在前几日收到匿名举报后,发布了一条主题为“有人在社交平台建立群组,共享色情视频”的新闻,显然刺痛到了一些以此牟利的犯罪分子。

 

金浣慌了,他原本只当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偷拍犯罪,甚至未经太多后续调查就将新闻发了出去,却不想自己正慢慢走进近半个世纪,最恶劣的一次性犯罪案件。


 

新闻发出后,除了收到人身威胁,金浣的邮箱瞬间被涌入的匿名举报信塞满,所有信件中都直指一条线索,也是N号房事件的中心,“博士房”。

 

通过举报者们的描述,“博士房”的运作并不只是偷拍色情视频那么简单,而是以公开受害女性个人资料作为威胁筹码,胁迫她们上传裸露视频。

 

凭借多年对新闻的敏感度,金浣知道,此次事件的恶劣程度已远超他的想象。

 

2019年11月13日,《韩民族报》成立了专门调查小组,却未能让事件的进展有所突破,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进入“博士房”,更无法获得第一手信息。

 

就在这时,一位化名“小丑”的举报者联系到了金浣,小丑的一位好友也是博士房的受害者,曾在深夜哭着给他打电话讲述自己的遭遇以及想轻生的念头。

 

据小丑描述,博士房中的受害者大多都是有求职或金钱需求的女性。群主“博士”首先会以招聘试穿模特为由,向大量女性发送求职信息,报酬可观。等女性表达出自己迫切的求职意愿后,试探性地问出“方便看看你的身材吗?”,让女性拍摄一些穿内衣的照片。上传后,博士会夸赞对方 “你身材很好,正是我们要找的人”,又以需要转账工资等借口,让对方上传身份证照片以及银行卡号、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等一系列个人资料。

 

女孩们会暗自喜悦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兼职,殊不知迎接她们的是一段看不到尽头的至暗时刻。


 

“博士”会在得到信息后一反之前客气的态度,露出丑恶的嘴脸,以命令式的口吻要求女性拍摄上传裸照。

 

社交软件Telegram本该具有“阅后即焚”功能,所以就算之前被要求上传内衣照片,女性们也大多会掉以轻心地认为,不会产生留存。

 

但不知为何,她们的内衣照片还是被“博士”通过非法手段储存下来,当女孩们发现不对劲时,照片早已成了“博士”的第一张筹码,并威胁她们如果不继续按要求去做,这些内衣照片会发送给她家里、学校的每一个人。

 

如若还有人不从,“博士”便会开启群邀请模式,不断涌进的“会员们”开始对女性进行持续性的诱导,反复说服和大肆地羞辱与谩骂。

 

无间断的言语霸凌让害怕照片被泄露的女性们渐渐服从,只能顺着“博士”的要求,在“拍完这张,我就帮你删掉”的劣质承诺下,不情愿却又一次次地上传尺度越来越大的照片。

 

不只是裸照,女性们还需要根据群主的要求“定制”一些触目惊心的视频。

 

女性的生殖器中被塞入拳头大小的一捆铅笔;看起来年纪非常小的孩子,在脏污满地的公共厕所中舔舐着地板;有人用针刺穿自己的身体,又将绳子的另一端悬挂在某个物体上......

 

照片下,会员们讥笑着讨论“我们去强奸她吧。”“有没有组团去强奸她的?”。每张照片上会打上“奴隶”“博士女奴”的水印。


 

女性在这里,彻底地、毫无尊严地沦为了马戏团里的观赏动物,遭受男人们的围观叫好。

 

一旦有人拒绝拍摄,“博士”就会拿出已有照片提醒她们,重新将她们拉回黑暗地狱。

 

举报人小丑说,他的朋友曾在1小时内被胁迫拍摄50、60张左右的“特殊照片”。她也深知,这些照片一旦被公开,自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韩民族报》指《韩民族日报》,是韩国最具影响力的报纸之一,日发行29万份。

 


看不见尽头的性凌虐


 

同在《韩民族报》调查小组的吴连叙,是位还未满30岁的女性。深入调查N号房事件后,她被群中的信息震撼,随之而来的,还有恐慌和对犯罪分子的愤恨。

 

在搜索信息的过程中,一个匿名为「火花组合」的大学生记者团进入了吴连叙的视线,她发现这个团体曾做过一个非法拍摄相关的课题,而她们竟顺藤摸瓜找到了N号房的入口,并顺利进入了群聊。

 

吴连叙马上与她们取得了联系,借「火花组合」之口,得知了更多有关N号房的内幕。

 

首先,N号房是分等级的,花费25万韩元(折合人民币1325元)可以加入硬盘群,收到一些基本的裸照和视频;花费50万韩元(折合人民币2650元)可以加入高价赞助商群,能收到受害者的基本信息和尺度更大的视频与图片;花费100万韩元(折合人民币5300元)就可以进入顶级群组,不仅可以收获照片视频,甚至可以发布指令“定制”一些专属视频。

 

其中博士房是人数最为庞大,价格相对低廉的硬盘群。

 

在博士房背后还有着深入聊天房“哥谭房”属于顶级群组,而哥谭房又分为1-8号8个聊天室,每个聊天室里都充斥着性虐视频。



每一张照片、每一个视频上都被打上 “母狗”等不堪入目的字样,甚至有群成员公开了自己和女友的性爱视频,或者去偷拍自己的老师、姐姐、母亲......

 

连至亲之人的尊严都可以轻易践踏,“会员“们手段低劣恶俗,只为发泄他们那些过剩的肮脏欲望,且毫无羞耻与愧疚之心。

  

据「火花组合」说,在2019年8月,一名受害者实在不堪重负自杀身亡,那些得知情况的群成员们却只是冷淡地说:“管我屁事,死就死吧,再弄个新的过来。”

 

听过「火花组合」的描述,吴连叙等人当机立断决定报警,她们深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新闻媒体曝光就可以解决的范畴了。

 

警方与「火花组合」达成了合作,让她们继续潜伏在N号房中获取信息,另一方面试图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捷报很快传来,一名网名叫“兔子”的男性会员,也是管理着近千名会员的群主,在双方的配合下落网。

  

但这远远不够。还有更多的人潜藏在暗网的保护罩下,继续进行着肮脏的交易。


 

《韩民族报》的记者金浣、吴连叙打算乘胜追击,将此次事件写在了当日的头版头条,尽所有可能增加报道,希望能引起大众舆论,尽快抓住N号房背后的谋划者。

 

正当大家都自信满满之际,事实却给了所有人一记重拳。

 

那日的报道却未激起多大涟漪,更可怕的是,N号房里的人数,不降反增。

 

越来越多的人抱着好奇看热闹的心态涌进N号房。以“博士”为首的N号房运营者们开始在群里对《韩民族报》大肆嘲讽,纷纷邀请他们也报道一下自己所在的群组,以招揽生意。

 

“博士”更是自称“《韩民族报》唯一推荐人物”。甚至将一名受害者的视频水印,从“奴隶”换成了“《韩民族报》第一受害人”。

 

被大肆取笑和挖苦的媒体人,士气遭受重创。面对罪犯们的猖狂,金浣和吴连叙都坦言,那一刻,真的有点想要放弃了。



博弈的最后,正义永不迟到  


 

《韩民族报》事件的惨败,预示着媒体与“博士”之间的博弈已经打响。

 

主流媒体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在推特上已然是另一番景象,有关N号房、性剥削的话题层出不穷,掀起了一浪又一浪的讨论。人们逐渐意识到,偏保守性质的纸媒无法给事件带来足够的影响力,应该将视线聚焦到电视媒体与网络中去。

 

2020年1月,韩国知名的两大电视台SBS、JTBC旗下的节目《好奇的故事Y》和《聚光灯》都有意报道N号房事件。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博士”主动联系到了《聚光灯》的制作人崔光日。云淡风轻地聊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他像是在炫耀一般讲述着自己曾倒卖毒品、做过黑社会老大、现在是“柬埔寨之王”等等。


 崔光日制作人


崔光日不免感叹:“之前有罪犯主动与我们媒体联系吗?从来没有,他是第一个。”

 

只是这种虚张声势的炫耀,更加让经验丰富的崔光日确定“博士“的年纪不大,应该是一名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找到了一条可以迅速变现的犯罪道路,便理所应当的奉自己为某种颇有能力的决策者,一位占山大王。

 

几次沟通下来,“博士”终于说出了此次联系电视台的目的:不要报道,一旦SBS或JTBC节目播出N号房事件,他就会操控一名受害人,从SBS大楼的楼顶上,跳楼自杀。

 

崔光日自然不相信“博士”会有如此通天本领,但涉及人命的威胁也不容许他掉以轻心。在全体员工讨论下,大家一致认为“博士”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当下集中力量让事件产生舆论压力才是解决问题的重点。

 

然而《聚光灯》的节目播出后,“博士”迅速在群组上传了新一位被害者的信息:金某,家住首尔市加南区xxx,画面打着水印“聚光灯受害人”,画面中女孩全身赤裸,坐在地上,双腿岔开,私处暴露无遗。

 

看到消息的崔光日崩溃不已,他不停地质问自己,做错了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所以才让这些照片曝光的吗?

 

这场博弈中值得玩味的是,媒体人伸张正义的报道,反被罪犯利用成刺向被害者的舆论之剑,试图模糊大众视线转移焦点,让一切的始作俑者—他自己,从中择清关系。

 

这一系列的行为,激化了民众的怒火,声讨N号房的呼声空前高涨,韩国青瓦台有近20万人情愿,将主创揪出并处以死刑。


 

百密也有一疏,警察最终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通过N号房交易模式“最佳货币”锁定了几个比特币、以太坊、婆罗门币的交易账号,账号背后显示货币流向的终点都是同一个账户,而这个账户就是“博士”本人。

 

2020年3月16日晚上,一位头发有些泛白的父亲正带着自家儿子在小区附近的空地上练习骑自行车,这是儿子第一次学自行车,总是磕磕绊绊的。一旁的父亲笑着教导他,要扶稳车把骑直线,不要总是拐弯,走到别的路上去。

 

就在这时,潜伏在一旁的警察一拥而上,将儿子控制在地。至此,N号房的主谋,自称“博士”的赵主彬落网,时年25岁。


 落网的赵主彬


落网后第一次直面媒体,赵主彬是在警察的陪同下走出警局的,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媒体一拥而上,将长枪短炮怼在他的周围,希望能听到一句对受害者的抱歉。

 

《聚光灯》的制作人崔光日也在这时冲出来,向他嘶声力竭地大喊:“你不觉得愧疚吗?你不打算对被害者道歉吗?”

 

却始终没有得到赵主彬的任何回答。

 


受害者无法遗忘


 

案件被破,主犯被抓,群组解散,还有一些深度参与的“会员们”也要被问责。看似N号房案件已经得到了完满的解决。

 

而促使正义方能在这场性犯罪战役中获胜的,是那些即使遭到侮辱与损害,被恐惧侵蚀,却依然勇敢站出来发声的受害者们。

   

如果不是她们鼓起莫大的勇气检举,恐怕还会有更多女性会持续不断跌入噩梦之中。


 

《韩民族报》的记者吴连叙曾问过其中一名主动检举的受害者,为什么决定迈出这一步?

 

对方轻声地说,她曾在看报道的时候注意到这样一条评论: “请告诉我,可以用什么方式来支持这些勇敢的女儿。”

 

即使恐惧无法磨灭,也要重新试着站在阳光下。

 

《聚光灯》的另一位女制作人张银作也曾在制作节目期间接到一通举报电话,电话那头清脆稚嫩的童声,让她心头一凉。

 

女孩用怯懦细小的声音,平静地说,自己被泄露了信息与视频,导致她不得不转学、搬家,父母更是担心她的心理状态而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张银作听着女孩的描述,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女孩的样貌。即使知道女孩遭受过怎样的经历,但她却也只能心疼又无奈地说 “没关系的,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


  张银作制作人


主犯们接连落网后,崔光日曾主动打电话给那位曾因《聚光灯》节目播出而受到伤害的金某,向她表示抱歉。

 

金某这时却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我的视频迟早都会被发出去的,您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错的是背后的主谋,他只是想让我们彼此憎恨。”

  

虽然“博士“连同他的同伙们得到了惩罚,但受害者们心灵的创伤,注定一辈子都要如影随形。

 

难以想象,她们到底会经历怎样的身心创伤,被摧残的灵魂又将如何面对那个只要想起就会感到窒息的炼狱。又该如何假装一切无事发生,回归到那本该平稳的人生轨迹中去。



如果说,在N号房案件中,赵主彬等人是绝对的主谋,那么在群里每一个N号房的会员,都是毋庸置疑的共犯。

 

事实是,如果没有人买单的话,N号房事件根本不会发生。

 

这起犯罪事件的根源,说到底是数以万计男性对女性的窥私欲、操纵欲,是人性中最隐秘的恶。

 

而时至今日,这份恶,似乎仍在继续。

 

通过纪录片最后浮现的字幕,我们得知,仍有大量的照片和视频在外网传播,无法追根溯源。

 

模仿N号房事件的犯罪,仍在全世界内持续发生。


文中配图来自《素媛》《熔炉》《杀人回忆》《银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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